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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46期

【專題企畫】

篳路啟山林

我送舅氏,曰至渭陽。

何以贈之?路車乘黃。

我送舅氏,悠悠我思。

何以贈之?瓊瑰玉佩。

      -《詩經.秦風.渭陽》

 

這首春秋的秦國民歌是外甥送別舅父之詩,由於母親亡故,外甥見到舅父而引發思母之情,臨別依依,外甥不捨離去,於是饋贈舅父車馬寶玉,以表心意。詩中的渭陽在今天的渭河以北,至戰國,秦國遷都於此地,始改稱咸陽。由詩句可知,外甥贈送舅父四匹黃馬所拉之車,為古代非常豪華的交通工具,足證當時渭陽一帶的道路已十分發達了。

 

有句諺語說:「路,是人走出來的。」的確最初的路是走踏出來的,但走踏的不只是人類,凡是各種野獸往來遷徙而經年累月踏出來的無植被通道,便是大自然中最原始的路,此即獸徑。廣義來說,人類先民所走出來的路,也是獸徑之一。

 

當然,隨著人類文明的演進,路不再限於往來行走的羊腸小徑,而逐漸成為通往遠方各地的大道。同時為了因應迅速快捷的交通工具,道路的建構與品質都發展出更多元、更精致的類型。

 

時至今日,大大小小的道路已遍布人類所及的陸上領域,然而這一步一腳印的開拓過程,正足以說明先民篳路藍縷、以啟山林的崢嶸歲月。

縱橫交錯的古城街道

在現代的城市街道規畫中,常見棋盤狀和放射狀兩種型態,它們的起源都很早,也和整座城市的發展息息相關。

 

棋盤狀路網通常以數條筆直的縱向及橫向街道作為主要幹道,它們貫穿市區,便於城市內部不同區域的連繫,並可以通行無阻,例如臺北市區就是典型的例子。

 

在西元前十一世紀至前六世紀的先秦典籍中,即提到當時道路的樣貌,例如《詩經.小雅.大東》云:「周道如砥,其直如矢。」意思是周人的道路路面彷彿被磨刀石磨過一樣平坦,而道路的走向又筆直得好像一枝箭桿。可知在西周時,中國已有建構完善的道路了。

 

等到戰國時期(西元前五世紀至前三世紀),《周禮.冬官考工記.匠人》更直接說明了構築城市的工匠是如何規劃、營建道路:「方九里,旁三門,國中九經、九緯……經涂九軌,環涂七軌,野涂五軌。」其中的「國」指城邦,經為直線,緯為橫線,涂即途。整段話是說,當時的城市設計標準是南北道路九條、東西道路九條,而南北縱向道路最寬,能並行九輛車,環城道路可並行七輛車,城外的郊區道路則只並行五輛車。可知當時的城池內已呈棋盤狀街道,並且還有環繞整座城的「快速道路」,以及通行郊外,乃至其他城市的聯外道路。

 

秦朝的「高速公路」
 

隨著東周各國不斷的征伐與兼併,路除了作為交通往來之外,其實還有更重要的「運輸」作用,包含了平時的貨物,還有戰時的軍隊、糧食,就像人體的血管一樣,傳送各種資源到其他有需求之處。

 

秦始皇在統一天下後,便為了鞏固帝國的統治,下令以國都咸陽為中心,開始構築通往全國各地的「國道」。這些建設始於西元前二二○年,一直持續到秦朝滅亡的西元前二○七年,先後有「馳道」、「直道」、「五尺道」和「嶺南新道」等,據學者估算總計將近九千公里。

 

這些道路大多是以東周各國修築的聯外舊道為基礎,再拓建成比較寬闊、平直的大路,並增修聯絡道,使各條道路相互連結,形成路網,猶如現代的高速公路。日後雖然秦朝滅亡了,但其中許多道路長期為歷代百姓所使用,對於各地往來的便利性實在功不可沒。

 

例如北起九原(今內蒙古包頭),南至雲陽(今陝西淳化)的「直道」,為秦將蒙恬於西元前二一二年奉命修築,全長七百三十六公里,全部用黃土夯實為一條平坦大道,相傳西漢時的王昭君即走此路出塞。從一九七四年到二○○九年,考古學家歷經三十五年歲月終於確認全線遺址,堪稱是秦朝在萬里長城之外的另一項工程奇蹟。

跨越千里的古國大

 

除了秦朝的「國道」,許多古文明都曾修築過跨越千百里的大道,其中最知名的便是西亞的「波斯御道」及印度的「北天竺大幹道」。

 

「波斯御道」為西元前五世紀時,由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大流士大帝(Darius the Great)下令修築的,起於國都蘇薩(位於今伊朗西南部的胡澤斯坦省),止於薩第斯(位於今土耳其西部的馬尼薩省),長度約二千七百公里。根據歷史記載,一個信差花費九天的時間即可走完全程,就連古希臘的歷史學家希羅多德都非常驚歎。

 

這條御道一直使用到羅馬帝國時期(西元前一世紀至西元後四世紀),歷經近九百年的時間,後來便逐漸湮沒,如今僅在土耳其東南部的迪亞巴克爾省還留有一座橋梁。

 

另一條「北天竺大幹道」則是印度孔雀王朝的月護王(Chandragupta Maurya,又名「旃陀羅笈多」)於西元前四世紀末下令修建的,從今日孟加拉東南沿海的科克斯巴扎爾,貫穿整個印度次大陸北部的平原,直到阿富汗的喀布爾,全長三千六百七十公里。 二千三百多年來,這條大路歷經無數次的重整、翻修,至今仍是當地的主要運輸通道,許多路段已經拓寬並改建為高速公路。雖然不復往日風貌,但卻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最佳見證。

 

羅馬之路通四方

 

英語有一句諺語:「條條大路通羅馬。」(All roads lead to Rome.)意思是無論採用什麼方法,都能將事情完成,收到同樣的效果,近似中文成語「殊途同歸」。然而為何會有這樣的說法?這句話其實源自於羅馬君士坦丁王朝的皇帝尤利安(Flavius Claudius Julianus),當時為西元四世紀,羅馬帝國的版圖橫跨歐亞非三洲,包括整個地中海區域。為了軍事和貿易,帝國以羅馬城為中心,向外輻射擴散出二十九條大道,並將總計八萬多公里的路面鋪上石頭,這是以柏油鋪設路面之前的最好方式了。

 

由於這些帝國大道全數彙集於中心點的羅馬城,所以無論從哪一條大道的彼端出發,最終都能到達羅馬城,於是就產生了尤利安的說法。而整座羅馬城的街道型態便彷彿一張蜘蛛網,此即前文所提及的放射狀街道。好處是城市的核心區域會非常繁榮,往四方都很便利;壞處則是當城市人口愈來愈多時,核心區域的交通就會超過負荷。

 

除了羅馬城,今日仍有許多著名城市是放射狀街道,例如:巴黎、柏林、莫斯科、華盛頓等,而臺灣的臺中市區也是如此。

東西方交會之路
 

羅馬帝國的大道主要以軍事運輸為目的,貿易次之;而在東方也有一條著名的大路,起初也是為了軍事聯盟,但日後卻成為商業貿易的重要通道,此即橫跨歐亞大陸的絲綢之路。

 

「絲綢之路」其實並不是一條特定的道路,而是指東起長安、洛陽,經由西域、波斯等地,西至地中海區域的陸上貿易通道。這條通道很可能最早在西元前十三世紀的商朝已初見端倪,但真正成形,並發展成持續不斷的經貿路線,則是在西元前二世紀的漢武帝時期。

 

當時漢朝與北方的匈奴對峙,而匈奴控制了河西走廊,漢武帝為了打開與西域各國的連繫通路,便派張騫前往大月氏(ㄓ),希望能聯合起來對抗匈奴。張騫從長安出發,來回途中均曾被匈奴俘虜,歷經十二年之久才又回到長安。

 

張騫此行雖因大月氏無意抗擊匈奴,未能達成原先目的,但漢朝已透過一連串的戰爭,逐步取得河套及河西走廊。為了加強與西域各國的關係,漢朝從原本單純的軍事目的,轉為以商貿為主的經濟發展,各種貨物透過這條路線來往交易,同時還推動了東西方的交化交流。中國的絲綢輾轉販售到羅馬共和國(當時羅馬尚未進入帝國時期),成為羅馬人瘋狂喜愛的衣料。據史書記載,連埃及托勒密王朝的克麗奧派屈拉七世(Cleopatra VII,俗稱「埃及豔后」)對絲綢也愛不釋手。

 

絲綢之路對東西方影響甚大,佛教傳進中國、西方的地理大發現,其實都與絲綢之路有關。歷經二千多年的歷史變遷,它已不只是一條單純的商貿通道,更象徵著人類借由道路,走向更遠、更廣闊的天地,拓展了視野與心胸,並帶回來更新、更多元的事物。 人類的足跡不只踏出了一條條通往各地的道路,也不斷推動時代的巨輪向前邁進,為世世代代點燃新生的契機。
 

台 灣 的 古 道
數百年來,隨著先民的開發,各族群也不斷在島嶼各地留下各類古道遺跡。其中有早期原住民移動、狩獵的道路,例如:南投中部的水沙連古道,原為邵族、布農族的山徑;臺東知本至屏東霧臺的知本越嶺古道,原是魯凱族不同社群的貿易道路。另外還有漢人開墾及商貿的路線,例如:大屯山區的魚路古道,原是金包里(今新北金山)漁民運送魚貨至臺北城的山路;從淡水廳(今大甲溪以北地區)至噶瑪蘭廳(今宜蘭縣)的淡蘭古道,則是北部漢人移往蘭陽地區的三條通道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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