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6期

【効勞願行】

有艱苦,才有幸福

今年七十九歲的陳李珠師兄,成長於三峽的農家,少時因為地緣而與行修宮(行天宮三峽分宮)結緣,每逢初一、十五日、 關聖帝君聖壽日,便和鄰居結伴同行,沿著舊時運煤的輕便車軌道上山敬拜;途中會穿越一個狹窄、幽暗的山洞,將走出洞口時,總會讓李珠師兄有從黑暗走向光明的感覺,此刻她還不知道,坐落於不遠處的巍峨廟宇,將成為此生的心靈桃源。

 

李珠師兄分享,某次在廟裡,有位身著白色衣衫的慈藹長者,拿了一塊平安糕給她,後來她才知道,那位慈眉善目的長輩就是行天宮精神導師 玄空師父。師兄提起這段往事,彷彿又重返年少時光,興高采烈地說:「師父跟照片裡長得一模一樣,人很好很好,可惜當時我年紀輕,也不敢跟師父說什麼話。」

我來報恩

少女時期,師兄為貼補家用,曾幫過傭、在百貨行賣過衣服,也曾在礦場從事「篩仔腳」。當時坑內工作主要由男性負責,而滿載煤炭與廢土石的礦車一出坑,多由女性礦工推進翻車臺,將礦車中的煤炭傾洩而下,通過煤斗落於篩仔上,先將煤炭與土石分離,後以篩子分級過濾。聽起來萬分辛勞,但師兄不以為意地說:「從前的人生活很辛苦,但做人本該勤勤懇懇,這是本分,有飯吃就很好了,有工作就很好了;覺得累也是正常,不艱苦,哪來的幸福?」

 

婚後,師兄和丈夫育有三子一女,丈夫主外,而她相夫教子,小日子平凡踏實,也如常到行修宮敬拜,但真正發心効勞,還得從四十多歲時,那個「心痛不已」的夜晚說起。

 

某天睡到半夜,師兄忽覺心臟緊縮、胸悶,她難受地跌下床,想要奮力站起,卻只能在地上痛苦爬行,想呼救亦喊不出聲;此刻她想起自幼信奉的 恩主公,如見到一條救命的繩索,趕緊在心底聲聲呼喊聖號,請 恩主公憐憫她的孩子年幼,不能沒有母親,漸漸地,胸口的疼痛感散去,也終於能喊出聲來。隔天師兄立刻來向 恩主公答謝救命之恩,此後的每一天,都是她報恩的日子。

 

因此,請 恩主公「看病」,也成了師兄的習慣,但凡身體微恙、心情不好,她下意識地就會抬頭呼喊 恩主公聖號,祈求 恩主公作主,並於隔日前來廟裡効勞;有時忘了來,她便覺得整天渾身不對勁,做什麼都不順利,這才驚覺《司命真君靈寶真經》中所說「受恩莫忘」的義理,已經消融內化,成為她生命的準則了。

行天宮是我家

行修宮地處白雞山區,每個角落都有「春風吹又生」的雜草,於是「除草」成了多數資深効勞生的共同記憶,李珠師兄也不例外;她無懼烈日曝晒,斗笠一戴,便跟著其他師兄一起除草,日子久了,她覺得大家都是兄弟姊妹,做起事來更歡喜。

 

李珠師兄主要負責整理環境、清潔明德堂,以及消毒籤支、杯筊,但她做的事遠不只是字面上的工作,師兄說:「我們會來到這裡,一定是有緣,若是無緣怎會來到此處?做 恩主公的『腳手』,不是排了班才來効勞,隨時都可以來,也不是只做排定的工作,該拔草就拔草,該掃地就掃地;在家裡打掃會排班嗎?不會啊!廟裡的工作和家事一樣,都要隨緣,看哪裡有需要,我們就去做。」

 

頓了頓,師兄又說:「對啦!恩主公廟就親像阮厝裡!」
 

「憨膽」的和事佬

訪談間,李珠師兄常自謙對經文認識有限,但她也相信「心好就香」:「我沒念什麼書,很多事我確實學不來,比如讀經,但我可以聽啊,宣講就是勸善,講解做人的道理;人最要緊的就是『心正』,行善自有神明護佑。我也是這樣教育孩子,不可以占別人便宜,我們吃點虧沒有關係,有量才有福,有能力就要盡力幫助人家;人各有命,各有自己應得的一份,不抱怨、不計較,這樣才會感到幸福。」

 

別看師兄個頭嬌小,言談和藹,她可是鄉里之間的「正義使者」,每次左鄰右舍發生爭執,經她調解後就沒事了;最驚險的一次,有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,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,情勢無比緊張,原本圍觀的眾人恐遭池魚之殃,紛紛散去,唯有師兄「反其道而行」,衝到兩人身旁,好言相勸,這才化解了一場糾紛。

 

師兄不好意思地笑言:「老公每次都罵我『雞婆』,他擔心我會因此受傷,可是我就是『憨膽』,完全不怕。我當時跟年輕人說,不要逞一時之快,若真的動手,第一要負法律責任,第二自己身心也會受傷,何苦呢?回家我也告訴兒女,與人相處要和氣、要多說好話,姿態放柔軟一些,絕大多數的紛爭都能解決。」

根植苦難 盛開幸福

此時,李珠師兄忽然大驚失色地站了起來:「幾點了?我還有『事頭』要做!」邊說著邊匆忙離去,筆者跟著師兄來到虎池邊,只見約莫六、七位効勞生接龍成列,一個接一個將水桶傳遞進內殿,交給擦拭內殿的師兄,整個隊伍安靜且充滿默契;李珠師兄也換上了工作服,不急著加入行列中,而是先將兩只燒敬茶的大水壺刷洗得閃閃發亮,說:「要讓茶壺乾淨、茶水清甜,祕訣就是將茶壺晒乾!」

 

李珠師兄是行天宮大多數年長効勞生的縮影,她們始終是沉默的一群,甘願地做,歡喜地受,或許因年少失學而不識經文,卻總能以最素樸的言語和生活方式,持續進道。她們生於苦難的年代,在磨鍊中成長,所以吃苦亦不覺苦,甚至把痛苦付與笑談;而堅定的信仰更如一面篩子,為她們篩去了日常的粗礪,只留下感恩的心,以及幸福的人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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