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名著導讀】

那雙仰望的眼睛

《家住芒果街》

動人的故事，未必需要華麗的詞藻，有時質樸簡潔的文字，更能詠出生命的長歌短調，用平凡卻動人的力量，打開眾人的心扉。美國墨裔女詩人珊卓拉‧西斯奈洛斯（Sandra Cisneros）的《家住芒果街》，就是這樣一部清新雋永的文學作品。

看盡，人間百態

故事主角是一個小女孩，她的名字叫埃斯佩朗莎（Esperanza），西文意為「希望」。她和家人幾經搬遷，最後來到芝加哥，住在一個名為「芒果」的小街。一家六口，擠在狹小破舊的房子裡。沒有寬闊的前院，沒有綠草如茵的圍籬，只有斑駁的紅牆、陡狹的前階，門也嚴重變形，窗戶更是小得可憐。儘管如此，這裡卻仍是提供他們一家人溫暖的住所。每到雨天的夜晚，她都窩在母親身邊，一邊聽著雨聲，一邊聽父親在另一頭打鼾，聞著母親有如麵包的髮香。

芒果街的居民和他們家一樣，幾乎都是來自拉美的移民，都在城市的邊緣掙扎，艱苦度日。凱西自稱法國女王的遠親，卻孤單得只剩貓作伴；露西和瑞秋是她的好朋友，大家湊出十塊錢，買了一輛輪子像是麵條做的腳踏車，三人共乘，一路搖晃歡笑；吉爾的雜貨店有個從來不賣的音樂盒；米米有條大狗，就像穿了狗裝的人，肢體像鞋帶沒綁的鞋子，向四面八方亂甩；戴維斯不愛讀書，只喜歡仰望天空；瑪琳總是打著拍子唱情歌，夢想一天有個真命天子能改變她的人生；瑪瑪奇塔因思鄉而不願說英語，她的孩子卻看著電視唱起飲料廣告歌曲……

埃斯佩朗莎用她澄澈的雙眼，觀察周遭發生的一切，以純真平淡的語言，用獨白的方式講述著芒果街裡的日常，有時是一個人，有時是一件事、一種心情、一朵雲、一棵樹……看似零碎片段，卻清晰勾勒出芒果街的輪廓，百般雜沓的人生。

離開，為了回來

奔跑在連天空都不足的巷弄裡，埃斯佩朗莎最大的夢想，就是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。在那裡，沒有吵雜的人聲，沒有奇怪的味道，沒有別人扔下的垃圾要撿。打開窗戶，所有的天空都會湧進來，放眼望去只有樹、更多的樹，還有足夠的藍天。在她的想像中，那是一棟靜謐如雪的房子，一個屬於自己的歸所，潔淨一如詩筆未落的白紙。

埃斯佩朗莎在悲喜參半的日子裡，從小女孩逐漸成長蛻變成少女。她一直懷抱著希望，就如同她的名字，她夢想在寫作中探尋自我，獲得真正自由。她有萬丈雄心，她知道有天她會離開芒果街，在某個地方發光發熱。預言家卻告訴她，妳永遠是埃斯佩朗莎，永遠是芒果街的一分子，那是妳無法抹去的軌跡。所以，有天如果妳離開，別忘了要回來。經過一番思索，或許她確實領悟了話中真義。芒果街是她的根、她的魂。因此在故事的最後，她懷抱著滿腔熱情，說：「我離開，是為了要回來。為了那些留在後面的人，為了那些離不開的人。」

漫長的人生旅程，總會有個中繼站，讓我們駐足停歇。當我們休息夠了，起身繼續追夢時，回首那曾經給予我們遮風蔽雨、給予我們溫暖的棲身之所，我們會如何看待它？是事過境遷一去不復返？抑或是心懷感恩？在故事中，埃斯佩朗莎自然是屬於後者。

一個有情之人，即使離開，也不會忘了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