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8期

【字裡行間】

探求精隨 一窺堂奧
 

……至若鋪陳終始,排比聲韻,大或千言,次猶數百,
詞氣豪邁,而風調清深,屬對律切,而脫棄凡近,
則李尚不能歷其藩翰,況堂奧乎……
         -《舊唐書.文苑列傳下.杜甫》

這段文字原是中唐詩人元稹對於李白、杜甫兩位前輩的評價,後被《舊唐書》收錄於杜甫傳末,作為讚譽其文學成就之注腳。元稹認為李白的詩風浪漫、綺麗而豪邁,但在格律、對仗、音韻方面,李白卻不太講究,幾乎拋棄了詩的這些基本原則;若就此點來說,李白作詩不如杜甫嚴謹,至於杜詩所蘊藉的高妙意境,更是李詩遠遠不及的。

 

李白、杜甫到底誰優誰劣,其實見仁見智,純粹依讀者各自感受、看法不同而有差別。元稹以「堂奧」一詞盛讚杜詩寓意深遠,可知杜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如何偉大崇高了。

 

「堂」、「奧」二字本義都和建築有關,因此「堂奧」原指屋室的角落深處,後多比喻博大精深的境界。先從「堂」說起,在金文和大篆中皆有「坣」、「堂」兩種寫法,這是個會意字:上面類似由「八」、「一」和「冖」所組合成的圖形,應是描繪從屋脊斜向兩側的屋頂,底下的「土」代表用土夯實的臺座,中間有時加入「口」,象徵窗戶。所以無論有沒有窗戶,「坣」和「堂」都是指土臺上建立的高大建築,也就是大廳。不過原先金文中「八」、「一」的組合圖形,在大篆以後逐漸起了變化,至隸書已成為「光」上方三筆,完全看不出原始的屋頂形貌。

 

由於「堂」遠高於一般房舍,且形制方正、面積寬敞,後世便常用來形容宏偉、壯盛、端正的樣子,如:堂皇、相貌堂堂。其實會出現「堂」這般高大雄偉的屋宇,通常與人類文明的演進有關,因為它的主要用途不是作為生活起居的場所,而是當成祭祀、接待、辦公、舉行典禮的地方,所以堂中的每處空間都有其用途,尤其是四個角落,各有其名稱及意義。

 

在《爾雅.釋宮》就提到:「西南隅謂之奧。」中國古代房舍因受東亞季風氣候影響,方位皆採坐北朝南,光線由南邊的門照射入室,所以西南角與東南角最為幽暗,祭祀時便在名為「奧」的西南角舉行。在大篆中,「奧」是在屋頂下,用雙手捧著「釆」(ㄅㄧㄢˋ,獸掌之外形),表示奉獻獸肉以祭祀神靈。後世將雙手訛寫成「大」,於是「奧」變為今日字形,而其涵義也就是西南角所代表的「幽深隱祕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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